作者 羅長城
在我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，鯉魚是祥瑞、友情、愛情的象征，崇鯉文化在我國各地廣為流傳。神州大地就有不少地方流傳著許多和鯉魚有關(guān)的傳說故事，以其形及寓意命名的山就有不少。秦巴腹地陜南安康就有這么一座雄險峻秀的鯉魚山，它坐落在五里鎮(zhèn)東南越河南岸，東依青峰寨，西傍掛榜山，南望鳳凰山，北眺金牛山，就像是被眾星捧月般環(huán)拱著的一顆璀璨的明珠。
從越河川道316國道上乘車遙望鯉魚山，二三十年來有好些次了，鯉魚山那凄美的愛情傳說、底蘊深厚的道教文化和綺麗的景色，每每招引著我，總覺得過而不登，像是欠下悠久的文化傳統(tǒng)一筆債似的。惜乎雜事紛擾，總難脫身，夙愿一再落空。
丁酉年季夏一日，忙完瑣事，已近午時，烈日射出毒箭似的光芒，肆虐地侵入這個沸騰的城市，偌大一座城市簡直就是一個大蒸籠。馬路邊，花木像吸食鴉片的病人似的，有氣無力地低垂著枝條，葉子蔫蔫的，打著卷。馬路上、街道上熱浪蒸騰，散發(fā)著暑氣的淫威。囧于城市的籠子里，煩熱、煩躁、煩悶，此時，一齊向我逼仄而來。城市之外或許別有洞天吧，我想去走走。于是，我決定來一次說走就走的出行，魂牽夢縈的鯉魚山當然成了我的最佳目的地。
想必此時無人作伴，懷著赴約的心情，胯上我的 “鐵毛驢兒”，心往神馳地朝我的“夢中情人”——鯉魚山進發(fā)，去揭開她那神秘的面紗。然而，天公不作美，當我來到越河岸邊才發(fā)現(xiàn)，以前的滾水壩已全被洪水沖毀，河中依稀可見幾根水泥管橫臥其中，似乎是在表明它們曾今存在的價值。一灣碧水橫臥眼前，攔住了前行的道路，是要半途而返嗎？不！我相信“車到山前必有路”，想必這越河上別處必有大橋，通過大橋一定能到達目的地。于是，返回316國道越過五里鎮(zhèn)四合大橋，沿月河南岸東行，十多分鐘就來到了鯉魚山下的進山公路。天，是火熱火熱的，心是急切而興奮的，恐怕青年男女第一次相親也不過如此吧。我的女神啊，我要來見你了，不知你是否也如我一樣期待我的探訪？但愿君心如吾心，不負我對你的傾慕之情。一路上的好景色，日后再慢慢回味吧！
車輪飛轉(zhuǎn)，十來分鐘，飛快的“鐵毛驢兒”已馱著它的主人來到了鯉魚山頂峰下的大草坪。草坪邊有一個水池，直徑丈許，青石砌成，這就是傳說中鯉魚姑娘“居住”的天池。傳說，鯉魚姑娘為了報恩，與樵娃結(jié)為夫妻，他們打敗白龍王派來逼親的龜軍師和蝦兵蟹將，鯉魚姑娘又尋得青鋒寶劍，斬了白龍王。之后，鯉魚姑娘就背上樵娃飛到樵娃砍柴的那個山頂住了下來，他們雙棲雙宿，盡享和諧幸福的美好生活。——這與白蛇傳凄惋的結(jié)局可不相同。打這起，人們才把這座山叫作“鯉魚山”。據(jù)說，有時在晴天日光下，山頂?shù)奶炜臻W著點點金光，人們說，那是鯉魚姑娘和樵娃在游玩哩！
我睜大眼睛向池里仔細搜尋，卻并沒尋到鯉魚姑娘的一絲影子。不過，我倒是非常情愿相信這個傳說，因為它寄托了淳樸善良的人們追求自由幸福、生活美滿的愿望。
一抬頭，山頂青灰色的道觀建筑掩映在郁郁蔥蔥的林木叢中，赫然入目。從大草坪沿著土石便道徒步上行二三十米，就登上了鯉魚山頂峰，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山頂并非遠望那么突兀高聳，而是像魚背脊一樣平緩延伸百許米，南北兩邊都是幾丈高的懸崖，下面是陡峭的山坡。一塔式造型的建筑翼然坐落于東端的崖頭，名曰：魁星樓。據(jù)《漢書》記載：魁星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“神”，主宰文運。在儒士學(xué)子心目中，魁星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。古時候，讀書人在魁星樓拜魁星，祈求在科舉中榜上有名。傳說魁星面目猙獰，金身青面，赤發(fā)環(huán)眼，上頭還有兩只角，腳踩在海中的一條大鰲魚的頭部，意為“獨占鰲頭”。每逢考試時魁星便右手握一管大毛筆，左手捧一斗四處巡視，據(jù)說斗里是眾考生的姓名，如果有幸被魁星那支筆點中者就可以金榜題名、獨占鰲頭。所謂“魁星點狀元”，就是如此。這座魁星樓不大，卻因雄踞崖頭，自有一種端莊凝重的氣勢。
從魁星樓前的山脊向西行二三十米，穿過道旁兩棵蒼柏，算是進了山門，兩個荷花池依傍在蒼柏下，池子游魚快活地穿梭于浮萍、蓮葉間，似乎與游人嬉戲。自山門開始是水泥坡道和臺階通向西部道觀深處、高處，道觀建筑以這條通道為中軸線呈基本對稱分布，經(jīng)過水泥坡道和臺階，登上三級平臺，就到了鯉魚山道觀主建筑——玄天宮（祖師殿）前的場院，迎面一個四米多高的銅鑄寶鼎，給道觀平添了幾分莊嚴肅穆的氣氛，水磨磚鋪砌的地面十分潔凈，一圓形石桌，被山風(fēng)吹得一塵不染。置身這山巔高臺，周圍無依無憑，身心也似乎輕了不少，我想，若是云霧天，定會有騰云駕霧、飄飄欲仙的感覺吧。倘若深夜靜坐在這里，俯瞰山下萬家燈火，恍如身處天宮，“不敢高聲語，恐驚天上人。”說的就是這樣的體驗吧。不知山上道人們，晚上一覺醒來，是否會有究竟是凡間的人升上了天宮，還是天上的神仙降臨到了人間這樣的疑惑？
站在這里，向北俯視，百里月河川道盡收眼底，月河似銀練呈“S”形恣意鋪排于地，青黛色的“十天”高速在月河邊逶迤，一青一白，相映成趣，西路壩子田園儼然，高樓林立。向北平視，則牛山五峰遙遙入望，斜峰入云，銀光耀眼。（牛山這個山崖，我們當?shù)厝朔Q作“白巖底”。）居高臨下才能體會到這樣的開闊視野。月河川道是陜南土地平坦之地,安康最富庶豐沛的地方，自古就有小江南美譽。平疇廣遠，禾稼盈阡，令人曠覽而溢滿其所視。三國時期，上庸太守孟達在上書諸葛孔明的信中稱月河川道是“黃壤沃衍，桑麻列植”的魚米之鄉(xiāng)。如果說北面洋溢著現(xiàn)代文明的明顯印記，那么，南面則主要是原生態(tài)的天然林區(qū)，向南眺望，群山仿佛都在相互爭著往高處和遠處伸展，映入眼簾的是滿眼的綠在天地間揮毫潑墨，濃濃地把生命的層次極盡展現(xiàn)。那濃濃的綠似乎也是芳香的，悠悠地沁入我的心脾。陶醉在這綠的海洋中，就讓我駕著一葉想象之舟，神游其中，沐浴在綠的幻境里吧。我不由得想起兩句詩，“靈蓄南國一派秀，勢承秦巴二脈雄。” 用來描寫眼前景象再好不過了。
從場院再往西登八九級臺階就到了玄天宮。朱紅色的大門上方，懸掛著一塊豎匾，上書“玄天宮”三個大字。門前柱子上的楹聯(lián)看上去就不一般，“青山綠水神仙府，白雲(yún)黃芽羽士家”，表明了這是一處清靜修道的神仙之地。走進大門，是一個約四十平方米的小院，清幽、簡樸，院內(nèi)陳設(shè)極其簡樸，僅幾盆盆景而已。兩棵百齡桂樹郁郁蒼蒼，善男信女在上面掛滿了祈福紅絲帶。南北兩側(cè)分別是兩間石砌瓦頂廂房，掛著竹簾，用來接待香客和道人居住，院墻是隨地取材，用的是鯉魚山的青火石，墻上和屋頂長滿了青苔、鳳尾蕨、瓦松等小植物，真可謂“苔痕上階綠，草色入簾青”呀。最西部就是玄天宮大殿，也稱祖師殿，供奉真武大帝。瞻仰完真武大帝的尊容后，走出大殿，驀然發(fā)現(xiàn)大殿西南角有一個小門，山風(fēng)從小門嗖嗖吹來，喝了一杯道長沏的清茶，頓覺神清氣爽，心曠神怡。夕陽染紅了西邊的云彩，趁著清風(fēng)，我該回家了。
鯉魚山啊，戀你千百個日日夜夜才有緣一睹你的芳容，“一見鐘情，再見傾心，三見終身。”我深信，這戀情將注定與你相伴了……
